唐万清(四川邻水)

    “文学艺术云蒸霞蔚的景观往往在千峰起伏之间。”中国作协副主席阿来曾评论涂朝晖长篇小说《千峰秋叶丹》“很接地气，很实在，很有感染力！”

       该小说究竟有何魔力，竟博得阿来如此评价？怀着解密冲动，最近拜读了这部长篇力作。发现“写艺四维里，云霞千峰间”，其“双线行进的叙事结构、人性突围的蜕变路径、纪实性与文学性的结合艺术、脱贫振兴的时代药方”“四维一体”的创意写作实在是深富魅力。

       一、社会变迁与个人成长一一双线行进的叙事结构

       社会变迁是个人成长的土壤，个人成长是社会变迁的产物。小说《千峰秋叶丹》描绘了黑檀村从改革开放前到脱贫振兴时期的农村生活画卷。社会变迁，风起云涌，对长期封闭、贫穷、落后、愚懒的黑檀村人的心理和生活产生了巨大影响。

       改革开放前，这里村民为田边地角大打出手，重男轻女、封建思想根深蒂固，占便宜、混吃喝、侃八卦比比皆是。黑檀村的落后现实无疑成了川东农村生活的缩影。

       主人公王美睿就出生在这一环境里，一出生就遭遇被奶奶悄悄送人的命运。被找回后，在勤劳善良父亲影响下，在艰难环境中坚韧挺立、顽强学习，高考落榜不坠其志，仍参加了电大学习。这前后，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了大檀村，以孔祥林为代表的少数人开始南下打工并发财。于是，王美睿不甘平庸，与父亲吵一架后毅然南下，开始了打工生涯。

       后来，一次回乡被村小幼儿园现状触动内心，在父亲王贤良申明大义的劝说后，决定留下来当幼儿教师。她认真工作，虚心讨教，掏腰包解决孩子及家长困难。她的无私奉献赢得孩子、村民的称赞，特别是老支书的赞许。在老支书大力鼓励下入了党并竞选上村支部书记。这时，社会再次发生重大变革：中国迎来了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时期。于是，作为黑檀村支部书记的王美睿，便在很短时间逐组逐户实地走访了村民，掌握了第一手资料。公平公正地确立了建档立卡贫困户，为对口帮扶打下坚实基础。在社会变迁的风云激荡中，王美睿历经磨炼，在老支书的指导下，逐步走向成熟。

       她深深认识到，光靠政府扶持、别人帮扶不能从根子上解决贫困落后愚懒的问题。于是，一边抓观念、思想和精神的转变，一边抓家庭经济和集体经济的发展。在她鼓励和帮助下，原本失去信心的刘银等村民重树信心，大力发展养殖等家庭经济，历经曲折后终于走向成功。抓集体经济方面，大力引资立项，建立大规模楠竹、花椒基地、兴修水库、开发旅游资源，建设新农村。村民们住进了小洋楼，实现了乡村振兴目标。

       个人感情方面，王美睿在激荡的社会聚变中，虽历经丈夫离世差点轻生等坎坷，但在父母和村委帮助下，逐步走出阴影，最终与孔志强结为良缘。实现了乡村振兴和个人情感的双丰收。

       小说正是娴熟运用了“社会变迁”和“个人成长”双线并进的叙事结构，成功地实现了对社会变迁史诗般画卷描绘和对王美睿为代表的黑檀村民心路历程、情感历程的精致叙写，最终塑造了众多立体丰满的人物形象，寄托了作者人生理想和价值观念。       

        二、矛盾冲突与情节发展一一人性突围的蜕变路径

       矛盾冲突是情节发展内在动力，情节发展是矛盾冲突外显路径。小说充分运用矛盾冲突，反映改革开放前后黑檀村社会现实。甘琼兰重男轻女与沈秀兰爱女心切之间的矛盾、沈秀兰回娘家想穿好点的想法与家徒四壁被迫借宋高英衣服的现实之间的矛盾、“干豇豆”与“菜花蛇”为地界引起的矛盾、孔祥贵说婆娘的希望与“太抠，连炒菜油都舍不得放”的穷酸现实之间的矛盾、王美睿外出打工与父母要求留村的矛盾、封建迷信与讲科学之间的矛盾、偷税漏税与合法经营的矛盾……共同构成了黑檀村现实与村民对美好生活需求间的矛盾。这些矛盾冲突构成了社会演变和发展的内生动力。正是在不断解决矛盾冲突中，王美睿才干才得以不断增长，小说情节才得以不断发展，人物形象也逐步丰满。

       可以说，黑檀村在王美睿带领下不断实现了物质生活的突围，更不断实现了人物精神世界的突围。这些矛盾冲突促进情节发展同时彰显出人性突围的蜕变路径。这也正是该小说双线行进的情理逻辑和内在肌理。

       三、写实主义与浪漫情怀一一纪实性与文学性的结合艺术

      写实解剖现实，浪漫温暖希望。可以说，涂朝晖在《千峰秋叶丹》中对二者实现了完美的结合。

      改革开放前，以黑檀村为代表的广大川东农村积贫积弱、交通闭塞、愚懒落后。作者用冷峻幽默笔法纪实性铺写了许多家庭琐事。在看似一地鸡毛的铺写中表现了作者的悲悯情怀。在川东方言、妯言娌语中揉进了悲凉和无奈。幽默的口语令读者忍俊不禁，然而笑出的泪是凉凉的。比如“屙屎不生蛆”、“死榆木脑壳，啷个那么笨哟，拿个婆娘给你，你都守不住”、“好了疮疤忘了痛”、“打得你钻床脚”、“恼火”、“灾舅子”等，生动幽默，充满了川东农村生活的泥土气息。在冷峻幽默令人含泪微笑的描写中，贫穷环境下的人际幕帐漫出无边的悲凉和苍桑，反衬出了脱贫振兴的极端重要性。

       在写实土壤里，作者不忘种下浪漫情怀，给村民以温暖和希望，给小说罩上亮色。王美睿就是这温暖和希望的集中代表，她的美丽和睿智、她的公正和无私、她的牺牲和奉献，仿佛冬日暖阳，照在村民身上，暖进村民心里，给了他们信心和勇气。

       为了突出境遇对人物心理的影响，小说进行了多次诗意化的环境描写。如对“春如期而至”的描写就极富浪漫色彩：“驾着祥云姗姗而来，浑身散发着缕缕沁人的清香。她化作嫩嫩的草芽，从坚实的土里钻了出来；她化作燕子，从遥远的天际飞了回来。……一阵风吹来，朵朵桃花就像一只只花蝴蝶扑打着翅膀，翩翩起舞……”这种诗意化描写极浪漫抒情，在小说中多处可见，给小说凭添了极大魅力。

      写实与浪漫完美结合，既接地气，又富感染力，实现了小说纪实性与文学性的双丰收。

      四、根治贫穷与根治愚懒一一脱贫振兴的时代药方

       脱贫要先脱愚懒，根治贫穷与根治愚懒，得双管齐下。这是涂朝晖在《千峰秋叶丹》中给脱贫致富、乡村振兴开的一剂药方。黑檀村重男轻女、迷信菩萨、自私愚懒现实中，黄大山、刘银才的转变、孔志强的醒悟等，无不证明了治贫要先治愚懒的道理。

       转变观念，树立信心，鼓舞精神，走人才振兴、产业振兴、精神振兴的共同致富之路，或许就是全面振兴乡村的必由之路。在这个意义上说，涂朝晖《千峰秋叶丹》就不仅是文学意义上的作品，而且是中国乡村振兴的一剂药方。其文学价值与社会价值均不容低估。

       不过，由于角色的局限，作者对乡村产业技术风险洞察不够，反映在作品中表现为王美睿指导刘银才发展家庭经济由于缺乏技术加持，遭受了不少挫折。还有对王美睿感情和性格的刻画上，表现为被动等待，影响了人物形象的立体塑造。

        当然，瑕不掩瑜，涂朝晖《千峰秋叶丹》实在不愧为川东实力派作家作品中的翘楚。“写艺四维里，云霞千峰间”。其“四维一体”创意写作的艺术匠心值得借鉴，其忧民之忧，关注乡村振兴的深厚情怀值得景仰。